小时候的夏天,最热闹的不是蝉鸣,也不是西瓜,而是邻居家那张老旧的麻将桌,那时我还在上小学,每逢周末或暑假,邻居王奶奶总会招呼我们这些孩子去她家“打麻将”,起初我只是在一旁看,觉得那堆花花绿绿的牌像玩具一样好玩,后来渐渐学会了规则,也成了那个小圈子里最活跃的“新手玩家”。
那时候的麻将,不单是娱乐,更是一种仪式感,王奶奶家的麻将桌是老式的红木材质,边角有些磨损,但擦得锃亮,桌上还摆着一个搪瓷杯,里面泡着茉莉花茶,那是她专门为我们准备的“胜利饮品”,每次谁赢了,她就笑呵呵地拍手:“哎哟,这孩子真有出息!”——仿佛赢钱不是目的,而是对孩子的鼓励。
我印象最深的是表哥和爷爷一起打麻将的日子,表哥比我大五岁,是个调皮鬼,总爱在牌局中偷偷换牌,被爷爷一眼识破后,两人就会斗嘴,可最后还是笑成一团,爷爷一边摇头一边说:“你这小子,输了就赖牌,赢了就得意忘形,哪像我当年……”他讲起自己年轻时在县城供销社当会计,闲暇时就爱跟同事打麻将,说那时候一张牌桌就能聊通宵,人情味比现在浓多了。
麻将在我家也是“传家宝”,爸爸小时候家里穷,买不起新牌,就用旧扑克纸剪成麻将块,再用墨水涂色,凑合着玩,他说那种自制麻将虽然粗糙,但特别有味道,因为每一块都是全家一起动手做的,后来条件好了,才买了真正的麻将机和骨牌,可即便如此,每年春节,我们一家还是会围坐一桌,哪怕没人真想赢,也一定要打完三圈才算团圆饭前的“仪式”。
我在城市里长大,住进了高楼大厦,手机里装满了各种游戏,却再也找不到那种坐在木地板上、听隔壁阿婆唠叨“这张牌要留”的温暖氛围,现在的年轻人打麻将,更多是为了社交、为了短视频拍摄、为了直播带货,甚至有人打着“学习传统文化”的旗号,在直播间里吆喝“开局必胡”,把原本充满烟火气的游戏变成了表演秀。
但我想说,真正的麻将文化,不在技术,而在情感,它是一代代人之间无声的传承,是邻里之间的信任,是家庭成员间无需言语的理解与陪伴,就像我小时候,输钱不怕,怕的是别人不让我上桌;赢了也不炫耀,怕的是别人说我太得意忘形。
有一次,我带着女儿回老家探望王奶奶,她已经九十高龄,眼睛花了,记性也不好,但我还是拿出一副新麻将,请她教我如何摸牌、如何点炮,她眯着眼,颤巍巍地摆弄了几下,突然笑了:“哎呀,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吗?‘清一色’要快,‘碰碰胡’要稳,最重要的,是心里不能急。”那一刻,我眼眶发热——原来,麻将不只是牌,更是人生课。
我也开始教女儿打麻将,我不求她多厉害,只希望她能记住:这张牌桌,曾承载过多少人的笑声、争吵、眼泪和祝福,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工具,而是一个时代的缩影,一段关于亲情、友情、成长的记忆载体。
如果你问我,童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?我会毫不犹豫地说:是那一张小小的麻将桌,和那些围坐在一起的人,他们或许不会永远陪我们走下去,但他们留下的声音、温度和故事,早已刻进我们的骨子里。
麻将胡了,不只是牌面的胜利,更是人心的共鸣,愿我们都能在忙碌的生活中,偶尔停下脚步,回到那个熟悉的角落,重温那份属于童年的、朴素而深厚的温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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